後來發生的事情，因為神智幾乎不清楚了，所以有些模糊。

他竭力回憶了多次，才終於把一些細節跟零碎片段拼湊在一起。

周予明記得，任驚鴻把車開到了出租房的樓下，那時候他已經察覺自己有點不對勁，渾身發熱，頭腦暈暈乎乎，像是喝醉了酒，但又有點異樣。

可心裏惦記著傅迷薇，他只要竭力壓制，又喝了兩口水，才跟著任驚鴻上樓。

樓道裏很黑，很靜，他逐漸覺得自己撐不下去，上了一層樓，喘息也隨著粗重。

忽然間他腳下一滑，有些站不住，黑暗中任驚鴻驚呼了聲，過來扶住他：“周老師……”她喚。

周予明察覺一個很軟的身體靠近自己，而鼻端也聞到了很甜的香水氣息，就像是把一點火星靠近了澆了油的幹柴，他整個腦中轟然一聲。

用力將她推開，理智殘存中，周予明在想自己該果斷離開還是繼續上樓。

任驚鴻把手機打開，微光照向他，她疑惑地問：“周老師你沒事嗎？是不是真的醉了……已經到了啊，你別急，我看看……”她到包裏摸鑰匙。

或許是她無辜的口吻迷惑了他。

而周予明的眼前，一直出現那張牽掛著他的心的臉。

咬牙上了臺階，他把自己靠在門邊。

他斜睨著任驚鴻掏出鑰匙，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在她的手腕，以及身體上逡巡，像是個不由自主的發情動物。

任驚鴻擡頭掃他一眼，微光中她依稀笑了笑。

這個笑容對他而言，絕對的不陌生。

任驚鴻用鑰匙開了門。

就在這瞬間，周予明撐著最後的理智，轉身快步進了室內，同時用肩頭猛地把門撞上，上了安全鎖。

門外有一刻的沈默，然後是任驚鴻驚慌的叫：“周老師，周老師你幹什麽，開門啊……”卻不敢高聲。

她輕輕拍著門試圖讓他打開，周予明卻順著門邊慢慢地坐在地上。

他知道自己多半是中套了，行走江湖這麽多年，卻栽在一個小輩手上……真是關心則亂。周予明試著揮手打了自己一個巴掌，想要自己清醒些，但是整個人卻變得越來越異常，甚至快要無法自控。

渾身熱的不行，隱隱地發癢，他搖搖晃晃起身，把衣領扯開了些，想要找到衛生間沖個涼水澡，卻誤打誤撞地推開一扇門……

後來……

所有的記憶，就算他拼命拼湊，卻破碎的像是被剪刀用力剪過一樣。

碎片紛紛揚揚，如雪花似的四散。

他跌跌撞撞進門，被絆倒，整個人撲倒在床上。

他抱住一個人……就在抱住她的那一刻，整個人像是失去理智。

他似乎依稀看清她的眉眼，像是傅迷薇。

那麽一瞬間，他覺著是自己出現了幻覺，或者陷入了一個迷夢之中，卻說不出這種“幻覺”讓他欣慰還是讓他高興……

當周予明再度清醒過來後，已經過了淩晨。

他是驚醒過來的，腦袋轟轟作響，疼得想要裂開一樣。

他飛快地回想了一下剛才發生的事，淩亂的思維跟仍處於半混沌狀態的大腦煎熬著他。等他發現自己衣衫不整，而回頭，身邊還有一個人的時候……

他驀地醒悟，記起了“任驚鴻”，也反應過來剛才發生了什麽。

多年來他一直都恪守清規，從未跟人產生過奇怪的糾葛，卻沒有想到在這個夜晚，出了意外。

但是猜不透究竟是哪個環節，是酒，還是什麽其他……

亦或者只是他自己的原因？

憤怒，後悔，甚至有些對身邊人的憎惡，讓他看也沒有看她一眼，轉過身下床，飛快地收拾好了東西，拉開門……像是逃似的離開了這個地方。

現實。

傅迷薇覺得自己像是一尊冰凍的雕像。

“她說是我要去找導演的？”她喃喃。

周予明心頭一動：傅迷薇失蹤後，因為任驚鴻的關系，他叫老白去處理剩下的事，聽說那個導演一直叫著說自己沒有得逞，但鑒於此人狼藉不堪的經歷，誰也沒有信他。

所以從那以後，此人就很快銷聲匿跡，遠離了娛樂圈甚至離開了b市。

這種人渣其實少一個好一個，也是為民除害。

傅迷薇回憶往事，簡直想笑：真是好笑的很，那天晚上，她的確是去找導演去了，而且是個名聲不太好的導演，但卻不是為了自己，而是任驚鴻求她去說情的。

她把自己描繪的極其可憐，說她有個角色被人搶了，求傅迷薇幫她一把。傅迷薇挨不過她種種地相求，答應去試試看。

結果到了那裏，那人便要她陪著喝酒才肯給她機會，傅迷薇對自己的酒量稍有信心，但是喝了三杯，就覺得頭暈。所以才逃回家，勉強爬進屋裏，就失去了知覺。

現在想想，任驚鴻是特意把她送過去給那色。狼的。。

真是一場好戲。

那天晚上如果不是她拼命逃了回來，如果不是周予明察覺不妥，當機立斷把任驚鴻擋在門外……

恐怕就是任驚鴻跟周予明……

那就是任驚鴻的如意算盤吧。

只不過她算錯了兩件事：第一是傅迷薇的警覺，第二是周予明的理智。

但同時他們兩個，卻陰差陽錯地造成了一場天大的誤會。

傅迷薇渾身發冷，忍不住顫抖：一直以來她都知道任驚鴻不是好人，但卻想不到人可以壞到這個地步。

周予明伸手，將她的手握住：“薇薇……”

傅迷薇驚跳似的把手揮開。周予明凝視著她淚水模糊的眼睛，眼神裏仍是透著驚慌，他心頭一痛：“薇薇，別怕。”往前，張手將她抱住。

傅迷薇嗚咽一聲，竭力掙紮，像是被獵人的網網住了的小動物，慌張地想要逃出生天。

周予明狠了心，手臂用力，將她抱緊，把她的頭摟在自己胸前：“薇薇……對不起薇薇，是我的錯，一切都是我的錯，別怕……都過去了，別怕……”

傅迷薇漸漸地停了掙動，身子卻仍微微地抽搐，周予明的手在她手臂上輕輕撫過：“沒事了、聽話，沒事了……”

回憶是一件極為耗費力氣的事，更加上是這樣不堪回首的記憶。

傅迷薇被周予明抱著，精疲力竭。

半個小時後，他發現她終於睡著了，臉上的淚還未幹。

他看了一會兒，動作極至溫柔地為她把殘淚輕輕抹去。

一直到傍晚，來探望的人都被擋在病房外，除了兩個人。

張司機開門，臉上有一抹笑，放輕聲音：“周先生，您說的客人到了。”

周予明轉頭，才起身，就看到門口出現一道身影，身邊還跟著一個人。

陳嫂跟阿亮。

陳嫂見了他，張了張嘴，仍是有些緊張地不知說什麽好，阿亮卻大喜，剛要叫嚷，周予明搶先一步笑著向他比了個“噓”的手勢，放輕腳步走到了門口。

傅迷薇再次醒來的時候，已經是晚上八點半多，她呆呆地看著病房的天花板，試著起身。

她不想住在這裏。

旁邊有人一動，熟悉的聲音說：“薇薇！”

傅迷薇楞住，轉頭：“陳嫂？怎麽……”剎那間，幾乎生出錯覺，以為自己是在桃塢。

陳嫂微笑，伸手把傅迷薇的發絲抿到耳後，眼神憐愛地看著她：“你啊，我跟阿亮在電視上看到你暈倒了，這個孩子就一直叫著要找你，我正也擔心你呢，就趕過來看看。”

“我、我沒事……你們……”傅迷薇的心中一陣暖意，卻讓她更加想哭。

陳嫂摸摸她的臉：“你看你，怎麽比上次還要瘦了呢，你知道我在電視上看到你的時候，都不敢認了，怎麽這麽讓人擔心呢。”

在這時候陳嫂的到來無疑是好的，事實上陳嫂並沒跟傅迷薇說起細節，他們看到新聞是真，打算過來是真，但真正讓他們這麽快來到的原因，是周予明打了個電話，說起已經安排了人接他們，甚至機票也都定好了。

一下飛機，陳嫂母子就被司機接了來直奔醫院。

陳嫂並沒有問到底發生了什麽，但她本能地覺得，不論如何，都不會是周予明的原因，因為周予明絕不會做出任何傷害傅迷薇的事。她只是默默地守在病床邊，就像是六年前在桃塢的照料一樣。

傅迷薇堅持要出院，張司機來接，她卻拒絕了去別墅，只是要回之前自己的租房。

張司機沒有辦法，給周予明打了個電話後，把三個人送回了她原來的住處。

進了屋，陳嫂先查看了一下廚房，裏面當然並沒有什麽能吃的東西。她叫阿亮留在屋裏，自己想出去買點新鮮的菜，傅迷薇忙喚住她：“嫂子，別忙活了，我們叫外賣吃吧。”

陳嫂把她推到裏屋，笑著說：“我不習慣吃那些外面的菜，再說，那些哪裏有我做的又營養又好吃？好好等著啊，我一會兒就回來，阿亮，你記得別鬧姐姐啊！乖乖看電視。”

等兒子答應了，陳嫂把門一拉出去了，傅迷薇無奈地坐回沙發。

阿亮坐在電視跟前，回頭看她，大聲問：“姐姐，你好點了嗎？”

傅迷薇笑笑：“姐姐沒事。”

阿亮“啊”了聲：“那我就放心了，在家裏的時候我媽都哭了。”

傅迷薇心頭一痛，有些不安。阿亮卻重又看著電視，又說：“這個電視跟我看的那個差不多大！”

傅迷薇不以為意，阿亮卻忽然想到一件事，轉過身往傅迷薇跟前靠近：“姐姐，姐姐，你想不想看看我的新玩具！”

傅迷薇有些回神：“什麽？”

“你等等！”阿亮一骨碌爬起來，跑到隔壁間，不一會兒返回來，手中捧著一樣東西，笑嘻嘻說：“我媽不讓我隨便玩，怕我弄壞了！”

傅迷薇好奇地看了一眼，原來是一部手機，不由笑：“阿亮，你買手機了呀！”

“不是我買的，是叔叔給的！”阿亮昂首挺胸，十分驕傲。

傅迷薇楞了楞：“叔叔？”

阿亮摸著手機：“就是上次去家裏的周叔叔，你們走後，就有人把手機跟新的電視送到家裏，周叔叔隔幾天就給我打一次電話，還讓我有空也給他打，我可喜歡聽他說話了，但是我媽一直不讓我打，也不讓我給姐姐打！說你們很忙！”

傅迷薇心中震動，隔了一會兒，擡手在阿亮頭上摸了摸，若有所思地問：“阿亮，你周叔叔人好嗎？”

“當然好了！”阿亮大聲回答。

“他哪裏好？”雖然心情覆雜，但嘴角仍是多了一抹笑意。

阿亮想了想：“他……陪我說話，還跟我玩！還對姐姐好！”

“他對我好？”傅迷薇睜大眼睛看向阿亮：“你又怎麽知道？”

“我媽說的。”阿亮低頭玩著手機。

傅迷薇幽幽嘆了口氣。

阿亮又興高采烈地挺了挺胸，說：“他自己也說過……但是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。”

傅迷薇一驚：“他……什麽時候對你說過，怎麽說的？”

阿亮堅稱這是個秘密，並且說他答應過周予明不會洩露。傅迷薇看著他認真的樣子，想了想，試探著問：“是那次他去桃塢住在家裏的時候？”

“你怎麽知道了！”阿亮睜大眼睛。

傅迷薇握著他的手：“阿亮乖，你告訴姐姐，他是怎麽說的……你要不告訴姐姐，姐姐又要病了。”

阿 亮被她哄騙，猶豫了會兒，說：“那你別跟叔叔講，是那天晚上，我在後院跟小雞玩，叔叔一個人走出來，他跟我說了很多，什麽有個小姑娘走失了，還讓我要小心 不能走失，也不要隨便跟陌生人說話……壞人很多，後來他問我喜不喜歡姐姐，我當然喜歡了，他說他也喜歡，喜歡了很長時間，但是不能讓姐姐知道，姐姐知道後 會生氣的，他要我保密，我們還拉鉤過了。”

阿亮的眼睛閃閃發光，提到周予明，他好像很高興。

傅迷薇倒回沙發上，靜了會兒，終於找出沒電的手機接上電源，按了開機鍵。

就在傅迷薇回到家的時候，差不多同時，在b市的一所高級會館的包廂內，周予明靜靜坐著，擡眼看向對面的人。

任驚鴻剛到不久，迎著對方的目光，呼吸有些紊亂，向來高明的演技也撐不住，嘴角細微地抽搐。

周予明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一敲，很小的聲響，卻如驚雷。

他凝視著任驚鴻：“你沒有什麽想對我說的？”

任驚鴻笑了笑：“周老師，你指的是什麽？”

周予明深吸了一口氣，又微微仰頭，緩慢地吐出來，他閉了閉眼，才說：“小任，你實在出乎我的意料。”

任驚鴻勉強笑：“您……把我都弄糊塗了。”

“當年那件事兒，以及這次薇薇的事兒，都是你搞的鬼吧。”周予明笑了笑，“別再對我揣著明白裝糊塗了，裝了這麽多年，你不累，我都累了。”

對面的美人，就像是架了一張假面，而現在那完美的假面，也有些隨時搖搖欲墜。周予明索性不去看，垂眸看看桌上的一杯茶，碧綠的茶色，幾根茶葉沈浮。

“當年那件事……”任驚鴻低頭，“為什麽又提起來？我真的不明白。”

周予明散開的五指並起，在桌上輕輕拍了一下，他向著任驚鴻笑了笑，眼底神色卻正好相反，寒冷如冰：“我起初以為那是你，後來雖然有些懷疑，但畢竟這不是什麽光彩的事，所以沒有去深究過……”

不管如何，畢竟是荒唐一場，事後他雖然後悔而不悅，但男女之間，發生了這種關系，男方翻臉不認，未免顯得卑鄙，所以他雖然不高興，也不打算跟任驚鴻“繼續”，但另一方面，在任驚鴻的演藝生涯上，他卻因此而出力過幾次。

不然的話，她又怎能在短短數年內，從當初比傅迷薇還低哢的小小後輩，一路火箭似的榮升影後。

“可 現在我才知道，那不是你，根本就是薇薇，”周予明冷笑了笑：“我早該想到是她，我只是不敢承認，潛意識裏我也害怕承認，如果那是她，那麽我對她而言，是什 麽？就像是禽獸一樣……所以我寧肯認定那個人是你，總比是薇薇要好，我不想做一個傷害她的人，我痛恨每個傷害她的人，並且會不惜所有去摧毀他們，所以我絕 對不容許自己就是那個我想要摧毀的人。”

任驚鴻聽到這裏，握著的雙手微微發抖，不知是因為嫉妒，痛恨，或者害怕。

周予明搖了搖頭，繼續說：“但直到現在我才明白，我錯的多麽離譜，有些事，不是你以為沒有發生，就永遠也不會水落石出，遲早有一天，你得自己面對真相，而遲來的真相，會比當初早一些面對更加沈重百倍。”

任驚鴻決定抵死不認，咬牙說：“你怎麽能確定，那個人不是我，而是她？！”

“我知道是她，我知道，”周予明的臉上透出一種有點悲傷，又有些歡悅的表情，這種表情，讓人看了心碎，也讓人看了心動：“我太愛她，我記得有關她的種種……但不是你……”

那些相處時候的小動作，纏綿時候傅迷薇的反應，周予明那麽熟悉而喜歡，六年前那次的時候，她還是個連男朋友都沒有的女孩兒，他認識的那個小姑娘，從來沒有變過，仍然是他記憶中的樣子。

但當時的任驚鴻，學生時代開始就已經有過幾個幹爹。

事後周予明調查過任驚鴻，當知道的越多，他越是討厭自己，居然跟這樣的人……

但是跟這樣的人，總比是傷害傅迷薇的禽獸要好。

他 對傅迷薇的溫柔愛護像是一枚子彈，讓任驚鴻失控地叫：“夠了！”她忍無可忍：“她就那麽好？我不明白，為什麽你就只喜歡她，那麽白癡的蠢貨，我哪點比她 差？為什麽你總是只看著她，為什麽我就在她的旁邊，你卻一眼都不看我一眼，不對……你看過，你看我的眼神，跟她不同，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？”

“不是不同，而是不認同。”周予明淡淡地回答：“你其實也不比薇薇差，但是你們是不同的種類，就像是，你是一條蛇，隨時準備發動攻擊，但是她只是一只人畜無害的兔子，你們從根本上的屬性跟本性就不同。”

任驚鴻笑著搖頭：“是啊，您也是這個圈子裏的，就該知道這個圈子多殘酷，既然她是人畜無害的兔子，毫無自保的能力，那麽她就不該往這個圈子裏來，既然進來了就不要怨會被別人吞掉！”

周予明微微瞇起眼睛：“你承認了？”

任驚鴻一怔。周予明問：“當初，的確是你有心算計她跟我，對不對。”

任驚鴻深吸一口氣，掩住心虛：“你已經認定了，我說什麽有差別嗎？”

周予明反而笑起來，笑得有幾分悠閑，也有幾分無所謂，他垂眸又擡眸，笑著看任驚鴻，一言不發。

這個堪稱明耀的笑容，讓任驚鴻毛骨悚然。

“你剛才說這個圈子殘酷，既然進來了就不要怨會被吞掉，對吧？”周予明問。

任驚鴻忽然不敢回答，心縮成一團。

周予明笑意更濃了些：“這句話說得很好，不錯。”他甚至讚許地點了點頭，然後起身。

任驚鴻站在桌子邊上，不知接下來會如何。

周 予明走過她身邊的時候，稍微停了停，轉頭看向任驚鴻，最後說：“你既然知道我只看著她，就該知道她是我的人，你敢動她算計我，就該知道會有這一天的到 來……既然你說這個圈子殘酷，沒有自保能力的人都會被吞掉，那麽接下來，我希望你，能夠好好地體會這種被吞噬的滋味。”

周予明說完，丹鳳眼無情地一轉，邁步出門。而身後，任驚鴻失魂落魄，手指抖個不停，半晌才又跌坐回椅子上。

周予明出了大廳，老白跟上，正往外走的時候，手機忽然響起，他低頭看了眼，忙停住步子。

先緩緩地吐了口氣平覆心緒，才點了接通。

電話那頭傳來他渴盼已久的聲音：“周老師，是我……”

周予明為這個久違的稱呼怔了怔，笑容也不自覺地溫柔：“薇薇……我正想過去……”

“別過來，”她阻止，“現在你忙嗎，我……想跟你說……”

“不忙，”他倉促笑笑，方才面對任驚鴻時候的淡定自若蕩然無存，“什麽事兒，你說？或者我直接過去就行，很快的……”

“真的不用了，”傅迷薇輕聲，“周老師……我是想說，這段日子，我們暫時……不要見面了，好嗎……”

周予明聽著這很輕的一句話，站在原地，無法反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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